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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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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練白龍和白琉袖合力將婭塔娜擡到了綠洲裏的河流邊。

由於白琉袖暈血的原因,婭塔娜堅持要讓練白龍替他拔刀。但民風不同,從小所受教育不同以及觀念的差異,讓婭塔娜低估了練白龍的固執程度。替她拔起插在胸口的短刀,也就意味著他必將會觸碰到婭塔娜的胸。

碰到胸等於冒犯了少女純潔的身體,這樣的行為練白龍絕對不可能再做第二次!

有一個挽托族的面紗姑娘就夠了,還加上回鶻族的首領妹妹?他練白龍這一生只會娶一個女人,只會有一個皇妃!像練紅德那個人一樣坐擁後宮,三千若水都要嘗盡的齷齪行為,他十分之不恥。

“快拔刀吧。”

“這、這怎麽可以?!您、您是回鶻的公主不說,還是個女孩子,而我與白文官都是男人,怎麽可以這樣冒犯公主!”練白龍大驚失色,激動地想要勸說婭塔娜的行為。在練白龍看來這是非常驚世駭俗有傷風化的不雅舉止。

當然,另外兩個人完全不是這樣想的,一個是因為性格,一個則是因為性別。

“嘁,老古板!這有什麽……我們回鶻兒女才不計較這些東西呢!”婭塔娜雖然傷口發疼,說話卻還是一如往常地豪爽,只是牽動了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你不敢,總不能讓暈血的他來吧……”婭塔娜的指尖一轉,直指著白琉袖。

“當然也不行!白文官也是個男人!”

“那要讓我死咯?!”婭塔娜覺得自己如果真的死了定不是因為這毒藥,而是被練白龍的頑固不化給氣死的。

“啊,其實我不介意的……我雖然暈血……但是,我或許可以試著閉上眼來拔刀……”白琉袖閉著眼慢悠悠地起了身,指著自個兒的鼻尖,臉上笑意盈盈的,只是她的笑容裏有著一閃而過的緊張。

“可是……你不是已經……你的妻子……她……”

練白龍說出的顧忌所在差點讓白琉袖當場昏倒。但她當然不能。她撓了撓頭,為了安撫練白龍,湊到他的耳邊,半是認真但更多其實也算是調侃地對著他咬耳朵,“唔……這個嘛……正因為微臣有妻子,更應該讓微臣做這件事啊……微臣早就見過也摸過女人的裸/體了啊,但是純情的白龍殿下……肯定沒有過吧……”噗……白龍殿下,微臣可沒騙您啊……女人的裸/體,我的確見過了,而且天天見……只不過,那是我自己的罷了……

“白龍殿下。”白琉袖突然拍了拍練白龍的肩膀,難得地竟是一臉的語重心長,道,“白龍殿下覺得生命和清白,哪一個更重要呢?您說過的吧,這世上有很多想活都活不了的人。在生命面前,其他都是次要的。再不拔刀止血的話……難道活下來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練白龍渾身一震。

因為白琉袖的一席話,他腦中竄過許多零星的畫面——父親死時可怖扭曲的臉龐,哥哥們倒在血泊裏的猙獰而不甘的表情。

有什麽……比能活下來更重要呢?

對啊,最重要的要活下來。活下來繼承前人的遺志,活下來去完成那些想要完成的事情,活下來……哪怕是茍延殘喘,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就能夠做那些死去的人所無法做的事情。

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練白龍退開來,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深深吐出一口氣,道,“我明白了。那麽,劉秀,如果撐不住的話不要怕,還有我。我必定不會讓婭塔娜殿下發生意外的。”

有了練白龍的保證,白琉袖不由淺淺一笑,轉向婭塔娜時閉起了煙,面色爬上凝重。

“小白,你真的沒問題嗎?”婭塔娜問道。

白琉袖閉著眼睛點頭,道,“啊,放心,我……頂得住。”

就像是練白龍所說的,有些事情縱然只有一人要獨自去承擔也必須盡全力去做,哪裏再怎麽辛苦也得完成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而她雖然總是貪圖享樂,卻偶爾也不得不打起幹勁認真去完成所謂的責任。因為當下最重要的……是婭塔娜的性命啊。

這份責任,比什麽都要沈重。

只盼托特能快點拿回解藥,她能做的也只有替婭塔娜拔刀止血了。

“小白,來吧。”

白琉袖緊閉著雙眼顫顫巍巍地跪在了婭塔娜身前。

鼻腔間濃郁的血腥味讓她整個人感到一陣眩暈,輕飄飄地好像浮在空中,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方向了。

(啊……不……不能暈過去啊……要頂住……)

白琉袖的腦中此刻只有一個信念——沒有什麽比活下來更重要,沒有什麽比抓住眼前人的生命更重要。

一向怕疼怕得打緊的她,在眩暈中撿起地上樹枝,朝著自己的手背狠狠一刺——

尖銳的樹枝刺破了肌膚,割開傷口,鮮紅的血頓時流了出來。

空氣中血的味道頓時更濃烈,但白琉袖的意識則因為疼痛而清醒了些許。她用牙撕咬下衣袍的一角,作為包紮的紗布放在一邊,雙手則由婭塔娜握住牽引著,來到她柔軟的胸口。

甫觸摸到那粘稠的濡濕時,白琉袖的腦中不由浮現起一片鮮紅腥膻的畫面,雙手也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小白,如果不行……不要勉強自己。”

婭塔娜的話換來白琉袖那抹常年掛在臉上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撐得住的,婭塔娜小姐。可能……會有點疼,你若是覺得受不住,不妨就咬住我的手臂。”

白琉袖說著,騰出一只手示意婭塔娜可以啃咬,另一手則在婭塔娜的牽引下來到了短刀的刀柄處,然後握住。握住的刀柄好像長著鋒利的刺一般,紮得手心生疼。而在發抖的同時,手背那火辣辣的疼痛卻又提醒著她,自己是抱著怎樣的信念和決心來做這件事的——絕對,不能退縮啊……

掌心沁出一層薄汗,心臟跳動的聲音如打鼓般響徹在耳邊,那顆心仿佛就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白琉袖緊緊握著那短刀,醞釀了許久許久,突然低下了身子,唇瓣蠕動。

口中幹澀得沒有津液,說出的話也沙啞而破碎。

“婭塔娜,我要拔刀了。”

——一定,要活下去啊。

——一定,要堂堂正正地活著。

——一定,要努力地活著,因為在未來你終有一天能遇見可以令你信任的人。

——所以,只要活著就會有奇跡。無論如何,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握住刀柄的雙手猛然凝起白琉袖全身的力氣,她大氣也不敢喘,因為緊張另一手也搭了上來,抱住原本握刀的手,改為兩手同時握住刀柄。

拔出刀的那一瞬間,是快如閃電的利落。

這種事情必須快。

“呃……啊啊!!!唔……”婭塔娜無法壓抑的痛呼聲,讓白琉袖心跳頓快。

短刀被拔出的瞬間,溫熱腥膻的血液噴濺了白琉袖一臉,勾畫出一片血色妖嬈。

刀離開婭塔娜身體的瞬間,白琉袖僅是觸摸著刀柄那冰冷的花紋,仿佛都能感受到婭塔娜的血肉在蠕動。一切都是鮮活而刺激的。那種從鮮活□□上拔刀離去的瞬間,有著會令普通人顫栗驚懼的恐怖,也有著能令殺人犯沈迷淪陷的快感。

噴濺在臉上的血一陣濕熱,黏糊糊的像是濃郁的血紅醬汁。濃郁的腥味令白琉袖的整個腦袋隱隱作痛,仿佛潛藏在深處的什麽東西要傾瀉而出,擠爆她的腦袋。她的全身已經沒有知覺了,只是麻木地靠著要讓婭塔娜活下去的強烈的信念和意志支撐著自己的行動。

她沒有時間去猶豫,也沒有時間去恐懼。她迅速地拋下拔出的短刀,一手摸索到婭塔娜胸前的傷口上堵住傷口,另一手撿起方才撕下的衣袍作為紗布,盡量迅速地代替自己原先的手堵在那傷口之上……

婭塔娜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唇瓣也褪盡了血色。

她痛得已經無法動了,連發聲的力氣也沒有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見白琉袖慢慢地張開了雙眼。只是疼痛太過強烈,讓她根本無暇思考其他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昏厥之中。

不知在何時,暈血的白琉袖已經睜開了雙眼。

那雙黑色的眼眸裏此刻只有一片漫天溯地的血紅。

血……滿手的血。

潮濕,黏膩,腥甜,溫熱。開滿雙手的薔薇像是最毒的刺,紮進了白琉袖內心最深的某一塊軟肉,疼得真切。

要活下來……必須活下來……為了活下來……

血絲像是水華一般蔓延在鞏膜上,染血的雙眼猶如兩滴發著光的鮮血。

血腥刺激下的眩暈感帶來幻影化作無數張迥異的臉孔,仿佛都在那片血色中對著她綻放微笑。

“我要……活下去……”

白琉袖突如其來裂開的奇怪笑容,扭曲了她那張噴濺了一臉鮮血的清秀臉龐,眼角不知何時流出的眼淚與血化作一團血水,讓她看起來更為狼狽猙獰。

“活……下去……”

在她的身子向後直直倒去時,一直留心聽著身後動靜的練白龍迅速轉過身,接住了滿臉血淚交織、昏厥過去的白琉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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